『宗凛』慢性致死(ABO)19

19.Under The Fireworks

 
 

这是一个阳光刚刚亮透的清晨。

 
 

然而坐在行驶在清晨的公路上的巴士的人,精神却不见得同窗外的阳光一般好。他甚至还因为漂浮在空气里的细小尘埃而打了个喷嚏,身体一颤的同时,手心里出现了与整体不协调的颤抖,害得他差点就要抓不稳手机。

 
 

「隔了这么久才回复简讯,刚才是去睡回笼觉了吗?」

 
 

虽然很不满于和鴫野贵澄聊简讯,聊着聊着对方就有长达十分钟的时间没有了动静,但松冈凛还是憋住了负面情绪,继续和鴫野贵澄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然后没过多久,他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好了,别玩了。」

 
 

在旁边的座位上坐着的山崎宗介,终于无法再给他从松冈凛收到鴫野贵澄发来的简讯开始便萌生了的忍耐,添上哪怕一秒钟的坚持。他把手机从松冈凛的手中夺了过去,这一举动自然激起了松冈凛的抗议。

 
 

「我怎么就不能玩了?」

 
 

「你与其有这个时间玩,还不如休息下,毕竟我们今天为了赶上第一班巴士,大清早就出发了,没睡好的人抵抗灰尘和病菌的能力会大受影响的。」

 
 

山崎宗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而松冈凛却是摇了摇头,暗暗感叹宗介这家伙的演技还真是超一流,连吃醋这种事都能想出和医学相关的话企图掩饰过去。

 
 

不过,他并没有戳穿的打算。

 
 

「说的也是,哈——真的有点困呢,那宗介,我能借用一下你的肩膀吗?」

 
 

被问到的人没在笑,但他呵出的每一缕气息里,都好像饱含着与笑颜如出一辙的暖意。

 
 

「荣幸之至。」

 
 

「那我就不客气啰。」

 
 

宛若要贪大便宜般得意地笑着,鲨鱼牙也露了出来,接下来的举动,却是与这样的气质截然不同的,轻轻地靠在山崎宗介的肩头上。

 
 

「困死了……」

 
 

松冈凛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思索着,在传说中有着最深不可测的慢性毒效的毒药——来自恋人的气息的包围里。

 
 

嗯,没错,山崎宗介,是他的恋人。

 
 

因为对外宣称的alpha的性别是假的,所以除了亲友外,永远不会有人透彻地了解自己——这是松冈凛自从顶着alpha的名号,成功混入日本国家游泳队的那一刻起,就坚信着的事。那个时候,眼里除了游泳还是游泳的他根本就没想到过,日后会有个外人无意中得知了他的秘密,继而走近他,了解他,爱上他。更神奇的是,他居然也对这个人产生了同样的感情。

 
 

正式开始交往后,他和山崎宗介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要在队内公布恋情。国家队里谈了恋爱的队员不在少数,但他们的另一半都不是队内的人士,平时也很少有卿卿我我的机会,更别说为此而耽误训练。他和山崎宗介这样就算是在队内谈恋爱了,一旦公开,再怎么努力把握分寸都难逃扰乱队内风纪之嫌,干脆就先隐瞒下去。尽管他俩都不认为,在身为过来人的石川京太郎面前他们可以一直骗下去,但能撑上一时也是好的。

 
 

很幸运地,他们从五月初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从别人那里捕捉到过异样的眼神。这时石川京太郎又带来了一个喜讯:他准备给大家放一个星期的假。

 
 

「出去好好解放几天吧,回来后,我希望能看到你们为了不久以后的长池世锦赛,而更加用心地投入到备战训练之中!」

 
 

「是!」

 
 

决定一出,全体成员都兴奋不已。在山崎宗介和松冈凛这边,他们想了想,还是打算趁着这个假期回一趟鸟取,也就是松冈凛的家的所在地。

 
 

「妈,是我。」

 
 

被一个从屋内传来的成熟的女声问到,站在家门口的松冈凛紧张得咽了口唾沫,才敢出声回答,毕竟这次可不是他一个人回来。

 
 

很快,门就被松冈凛的母亲——松冈凉子打开。

 
 

果不其然,松冈凉子的注意力放在了面前这个站在她儿子旁边,看起来十分稳重的年轻人的身上。

 
 

「啊,这个人就是——」

 
 

「是宗介君吧,」不等自家儿子把话说完,松冈凉子就率先开口,「我们家的凛的男朋友。」

 
 

「妈!」

 
 

被人抢话本来就很不爽了,再加上一来就是「男朋友」什么的,松冈凛不禁怀疑起了他到底是不是松冈凉子的亲生儿子。

 
 

而松冈凉子却让松冈凛先行避开,把山崎宗介留了下来。

 
 

「之前在电话里听凛介绍过,也听江讲过你们的事,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宗介君本人。」

 
 

客厅里,松冈凉子沏好一壶茶,然后在桌案边坐下,盘起双腿。

 
 

「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想到凛会和人交往。这孩子的性格是很开朗没错,但在我这个做母亲的看来,他的开朗啊,只不过是虚假的开朗罢了。」

 
 

「是因为他一直都背负着撒谎和欺骗的罪恶感吧。」

 
 

所以山崎宗介在还没有真正和松冈凛熟起来的那会儿,才会觉得这个人看似好相处,一举一动间却又分明带着刺。

 
 

「对。我至今都还记得,凛那孩子刚分化为omega的那天,我第二次听到了他绝望地哭喊,第一次,还是在虎一,也就是我的丈夫、凛和江的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们也劝过他,既然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那你就向教练提交退队申请,然后回家里来吧,我们都不会怪你的。可他还是倔强地央求我们,一定一定要帮他的忙,我们又怎么狠得下心去拒绝他呢?于是也就只能帮着他做骗人的事了。因为凛是我的孩子,是江的哥哥,所以我们都不会认为,帮着凛隐瞒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是宗介君,你的话——」

 
 

茶杯被松冈凉子按在桌面上,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星半点的茶水,却好像有千万种水流在其中翻涌。

 
 

「你和凛之间,并没有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而义无反顾地担起了这样的麻烦呢?」

 
 

为了什么……

 
 

松冈凉子的问题让山崎宗介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一开始他就选择了替松冈凛保守秘密,是出于不自觉,那么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大可以想个清楚、想个明白,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然后理智地抽身而退。可他还是被卷进了这团麻烦里,想挣扎也挣扎不出来,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欲望。

 
 

「……宿命。」

 
 

回答之前,山崎宗介有一下轻微的停顿,这也是他在接下来的坚定不移地回答之前,最后的停顿。

 
 

「伯母和江护着凛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你们与凛有着血缘的联系,而我和凛,原本是什么都没有的。但是现在,我认为我和凛之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我们有宿命,也许这种说法听起来很荒诞,但我就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和凛相遇了,彼此认识了,交往了。这是我所拥有的所有资本里,最值得我高兴和骄傲的一份。」

 
 

松冈凉子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盯着山崎宗介看,好半天才开怀地笑出了声。

 
 

「哈哈,果然是适合和我们家的凛交往的人,两个人都是浪漫主义者呢。」

 
 

山崎宗介的一番表意,让松冈凉子感觉到,她那个长期在外过着充满各种不安因素的生活的儿子,总算是找到了除了家人以外的值得信赖的依靠。

 
 

「嗯,既然宗介君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对了,我想再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标记凛?」

 
 

「暂时标记是有过的,至于完全标记……还没有。」

 
 

「还没有?」松冈凉子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我记得凛那孩子的发情期是每个月的月初,我还记得他告诉我,你和他是从五月份就开始交往了。如果说五月初的那次错过了,但今天已经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了,难道六月初的也错过了吗?」

 
 

「嗯,六月初的那次是因为凛自己服用了抑制剂后,就平稳地度过发情期了,所以也没有……」

 
 

「是这样啊。」

 
 

松冈凉子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第二杯茶水。

 
 

「哦,好像已经冷了。」

 
 

隔天的傍晚。

 
 

松冈凛和山崎宗介一起站在家门外,愣愣地吹着冷风。

 
 

「喂,你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啊?」

 
 

半晌,松冈凛才回过神来,扭过头质问山崎宗介。

 
 

「为什么我们平白无故地要被赶出来啊?还有这两张旅馆的招待劵,明明有家在这儿,却要把我们赶出去住旅馆?还说这家旅馆是离烟火大会现场最近的地方,谁跟她说过我们要去看烟火大会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虽然我是觉得这两天伯母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两个人都对松冈凉子突然塞给他们两张招待劵后就把他们赶出家门的举动一头雾水,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认命地去了旅馆。

 
 

今晚有入夏以后,鸟取地区的第一场烟火大会。比起淡然而宁静的往常,今天的街道两旁格外热闹,夜市小摊已经纷纷搭建而起了,走在夹在这些小摊中间的路上,会不时地闻到烤鱿鱼之类的食物的香气。到了旅馆门前,也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年轻男女穿着各色的浴衣,踩着轻质的木屐,或是靠在大石头边,或是站在青石板上,举起相机有说有笑地拍照摄影。这样美好的气氛,想不被感染都不行。

 
 

「凛,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那就不要再生气了,其实我觉得伯母把我们赶来这里也不错,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烟火大会。」

 
 

用不着山崎宗介劝说,松冈凛本人早就已经心动了。他当然还是很不解好好的松冈凉子为何要把他俩扫地出门,不过现在看来,他也许可以找到一种绝佳的转换心情的方式。

 
 

「好啊,那就去看吧。」

 
 

拿着招待劵进入旅馆,收拾好了房间,两个人就去浴衣租借处租了两件浴衣。换好浴衣出来时,外面的烟火大会已经徐徐地拉开了帷幕。

 
 

红色,紫色,金色,绿色,蓝色;箭形,流星形,神兽形……

 
 

像是一场用再华丽的词藻也堆砌不出的盛宴,丰富而亮丽的色彩占据了平素单调乏味的夜幕,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烟火牢牢地定格住。「哗啦——」铃铛响了这么一声,又迅速地被烟火的「噼里啪啦」声淹没。在烟火转瞬即逝的空隙里,铃铛声又不甘放弃地响了起来,轻盈的声响灵活地穿插在烟火的浩大声势中。

 
 

这便是烟火大会,自江户时代起开始盛行的在夏季举行的烟火大会,是每一个人日本人都割舍不掉的传统情结。

 
 

「好漂亮……」

 
 

松冈凛的视线已经无法从绚烂的烟火上移开分毫,他随着拥挤的人流,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动。

 
 

「宗介,你快看!那边那个的颜色好像——」

 
 

不经意间松冈凛看见了一簇烟火,蓝绿蓝绿的颜色像极了山崎宗介留给人的印象色,他兴奋地转过来,想和山崎宗介分享。

 
 

可是他的身旁哪里有这么一个人?再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影子。

 
 

松冈凛的心头开始发慌。

 
 

很明显,他现在是和山崎宗介走散了。浴衣上面没有口袋,他嫌手里拿着手机来看烟火大会太麻烦,所以就把手机留在了旅馆里。他倒是可以回旅馆去慢慢地等,但是那样的话就没办法完整地看完烟火大会了,此时又人流如织,他怎么可能沿着与众人完全相反的方向挤出去?

 
 

「宗介……」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松冈凛只能站在原地,任由人们从他的身边不肯停歇地穿过。而他自己的心情却越来越慌,越来越慌,到了最后,那慌乱已经不再单纯。

 
 

——完蛋了!

 
 

松冈凛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脏在某一次跳动过后,突然拐向了奇怪的频率。那是一种快得异常的频率,虽不足以置人于死地,但是在当前这种环境里出现,也同致命没有多大差别。

 
 

在布满烟火的夜空下,僵硬地由着一波又一波的群众从身侧挤过,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地,迎来了七月份的发僷情期。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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